13. 青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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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春月，你前去席面上请大夫去前面的小凉亭，就说是我的脚扭了，注意不要惊动姨母她们。快去快回。”温叶顿了顿，蹲下身子想要扶着碧水穿过假山中央，绕道过去，免于被人看见。

碧水一见温叶竟亲自弯腰下来，惊得连连后退，裙子上蹭了不少的灰尘。一时间连痛楚也忘了，练练摆手。

“使不得，姑娘，您是千金之躯，怎可为了奴婢如此屈尊降贵？”碧水的眼眶红了起来。

“平日里你还算机灵，怎么到了大事跟前，却比学堂的教书先生还要迂腐，我且问你，佛陀面前众生平等，又何来千金之躯一说？如今你伤了，难道我扶一扶你也还不能？快闭上嘴别说了，再说下去，就是姑娘我也要替你不好意思的。”

“可是姑娘……”

“我扶着你，注意另外一边用上巧劲儿，这样方能站起来。”

碧水照着温叶所说，果真站起来，只是离不得温叶，否则又要往边上倒下去。

主仆二人一点点往边上挪动，眼看着快要功成，谁知磨蹭的空档，身后已经有人找来了。飞弹如此，第一句便是来者不善。想必对方是早有准备而来。

“咦，这位姐姐是想必就是借住在我家中那位，家中已经落败下来的相府千金，温姐姐吧？常听见姨母提起你，没想到竟然还能一见。”说着，那女子便安置了自己的同伴，独自一人前来温叶面前。面上似乎有些惊讶。

“姐姐，怎么弄成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，边上这位看装束，该是姐姐的下人？怎么姐姐同下人这般厮混在一起，倒是有些不伦不类。”

那女子身着一身粉色衣裳，面容娇俏伶俐，眼尾上扬，看上去略微带着一些张扬与骄纵。只是眼神闪躲，是个外强中干的主儿。温叶并不打算与她多做纠缠。礼貌见过妹妹之后，便带着碧水离开，毕竟按照她现在的伤势，并不能久拖。

只是对面这位似乎并不想让温叶离开。

就算来人并未自白身份，温叶也多少能够猜出来，眼前这位便是李府老太太收下的那一位孙女。她本是在老太太身边照顾的妈妈的亲女儿，只因为自幼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长大，再加上又有几分聪明伶俐，长相也颇为清秀。所以从一开始，老太太便是当做孙媳妇来款待的。

若是旁人，可能不会明白其中的关系，但是好在之前姨母同温叶讲早讲过。老太太原本并不是如今李大人的生母，是早些年李老太爷的原配过世之后，才取过来的续弦。与李大人之间并无血缘关系。虽说如此，母子之间也还算是恭敬慈爱。

但凡这位继母所决定的事情，只要有一定的道理，李大人多半就遵从照做。李老太太一开始便相中了这位林氏追音姑娘作为自己的孙媳妇，这事是早先大家已经心知肚明的。于情于理之下，也还算说得过去。

只不过当年老太太因为与温姨母之间并不和气，这才带了林妈妈一起，前往紫虚观静修。林追音为了表示孝心和敬意，也只能一同前往。也正是为此，两人的事情算是耽搁了。

这当然是林追音一厢情愿的想法。

自幼年开始，林追音的人生当中，便只知道李渊二字。一切事物，只要是李渊哥哥喜欢的，林追音便没有不喜欢的；一切只要是李渊哥哥欣赏的，林追音便只顾去做，一切只要是李渊哥哥厌恶的，林追音便深恶至极。

喜欢得深了，便更进一步，以为李渊哥哥对自己，也是同自己对他这样的一番心思。更加笃定二人之后必定是终生绑定在一起，至死也难消歇。

只是没想到，原本在紫虚观，便已经听钟鸣说过一些风言风语，这一次回府上，同要好的小丫头们一同说笑，顺便问了一嘴，更知道了这位表姑娘的本事。

方才见面，与表哥之间的几句话，再加上那不复熟悉的神态举止，她便已经知晓的八九不离十。

她没想到，那些年她日思梦想的一些事情，渊哥哥三番五次地推脱，转个身，竟是连当初的借口半点也不顾，忙不休将殷勤献了出去，可惜却落了个空。

林追音见眼前的女子，温婉娴静，眉眼间藏着她此生都难以企及的贵气。听说琴棋书画，样样精工，射御书数，君子六艺，也颇有涉及。似乎样样都是好的，样样她都比不过。她以为究她之一生，也难同这样的女子之间扯上关系，但是她千不该，万不该，同她的李渊哥哥扯上关系。更不该如此折辱于他！

林追音望着眼前的这一张芙蓉面，心知她并不想与自己纠缠，可是凭什么呢？

难道是她觉得自己不配？

林追音眼底的痛苦与犹豫忽而一变，转而成为一团乱麻的恨意。只是一闪而过，快到温叶几乎难以捉摸。

“追音，这位便是你家中那位表小姐？果真是京都贵女，一看便与咱们这些人不同。”开腔的女子身着枣红色裙衫，发髻之上钗环玲珑，模样看上去娇俏可人。双袖用袖封竖起，颇为洒脱。出言也爽快利落。一双大眼好奇地盯着温叶，前前后后看了个变。

随后，另一位怯生生的鹅黄色裙衫的姑娘也随着走上前来。垂着头见了个礼。之前那枣红裙衫的姑娘见状，也大动作行了个礼。顺带着推了推林追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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